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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花殘情在楓飛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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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卿被這突然傳來充滿怒氣的呵斥聲,在桑陽懷裏冷不防的瑟縮一下,心中疑惑這寢殿分明被加了結界,再怎麽還能讓白清顧闖進來?猛地的拍腦門,恍然道:“我還沒和白清顧解開結緣契約…”

暖暖春日的空氣中,驀覺的寒意頓生,聞聲望去,一條人影正佇立在院門口,已是良久,在被察覺之後,白清顧不知何時已經快步站到了寢殿窗口,死死的盯著倆人親密擁抱的畫面,咬牙切齒的說道:“還不松手?”

又不是嚇大的,他說松手就松手?桑陽越是聽到這種話,越是將手緊緊的抱住少卿的腰身不放開,挑釁的說道:“呦,這不是青丘的九尾狐君白清顧麽?怎麽不打招呼就闖進別人的神殿了?”

情顧看了眼在少卿,本想著從窗口翻身進屋子,剛向前邁了一步,又停了下來,轉身朝著房門走去,推開那朱紅色的雕花木門,沒想到竟然是滿屋子的桃花樹,一股沁人的芳香直入心肺,卻沒能讓他平覆心中的醋意,冷哼道:“我回自己娘子家,還需要打招呼麽?”

少卿看著白清顧的模樣不像是有了以往的記憶,卻口口生生叫著娘子,撥開擋眼遮目的桃花樹枝,歪斜著腦袋,皺眉道:“清顧神君不要隨便侮人名節,你我沒有成親,何來娘子一說?”

窗外新鶯嚦嚦,屋子裏粉色的桃花瓣隨著吹進的情風,落在她素白色的羅袖上,粉粉艷艷綺麗奪目,紅顏香衣,美不勝收,偏偏她心境帶著煩躁不喜,一拂羅袖,花瓣簌簌流於地下。

明明離她那麽近,卻被礙眼的桃花擋住了去路,精致無儔的玉面帶著蒼白,好像山巔萬年不化的積雪,冷漠間更覺寒意徹骨,白清顧擡手掐決燃火咒,瞬時間大火燃燒起屋子的樹林,將一顆顆的生命旺盛的桃花樹燃燒殆盡,化作紅色的星火飄散,消融,仿佛從未出現過這個屋子中。

他的眼前頓時清明素凈起來,只是待看清少卿的臉容時,她的眼眸深處透著哀怨卻不做聲響,清顧焦急的辯解道:“你和我有狐族的契約,如同有婚約在身……”

“啪”

少卿快如閃電出現在清顧面前,手中匯聚著靈力,揚手就是一掌打在了他的臉上,被氣的胸口劇烈的起伏,語氣中卻清冷的沒有任何情感,說道:“我和你的契約本就是你強迫我所致,如今又在我的地盤胡言亂語,毀壞我楓兮殿的東西,清顧神君你若是再這樣不自重,休怪我對你不客氣…”

強加給她的契約…她並不願意和自己結緣…白清顧臉上被打的刺痛,伸手想要碰觸少卿,她卻向後退了一步,輕巧的避開。

他只覺得有鋒刀在心口處千絞百斬,這是令他格外痛苦的東西,亦如慢性摧殘性命的咒語,一點一點的消磨他的意志,知道這一切後跌入了更深更重的落寞,凝視著她,幾乎哽咽的說道:“少卿君上,我歡喜你。”

歡喜?他若是真心歡喜,便不會毀掉這屋子的桃花,荷歌的桃花樹……方才她還在想著待會將這些桃花樹小心的移植在院中,沒想到會被白清顧突然的到來,一把火燒的連木屑都看不到,為了這該死的契約…他竟然會又折返回來…

少卿眼中又多了分厭惡,近乎無奈的呵呵幹笑了兩聲,摸著自己的臉容笑道:“清顧神君,你們狐族時不時的就將歡喜,心悅掛在嘴邊,說到底你是被我的臉容迷惑了,當初是這樣,如今也是這樣,我聽著都有些煩悶…請你快些離開此處吧,我的耐心有限…你要是還有點良心,最好將我們之間的契約解開…”

桑陽見白清顧臉上清晰的五道指印,重重的嘆了口氣,伸手拉住少卿冰涼的手,坦然的說道:“清顧神君,我東華桑陽對少卿的情誼天地可鑒,不論你是否願意解開契約,我都會守護在她的左右。”

清顧這才細細的打量起眼前的男子,白色皓發披散,英氣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體,一雙瑰紫色的眼眸閃爍著凜冽的光芒,散發著與生俱來的貴氣。身上穿著九色雲霞長袍,本是一本正經的樣子,可當冷硬的線條被方才告白的羞意打破後,整個人充滿了令人瘋狂的魅惑,倆人站在一起,郎才女貌,天作之合。

他將雙拳緊緊的握住,生怕自己一個沖動將這裏攪的天翻地覆,不得安寧,悶聲道:“你就是東華桑陽?”

“正是在下。”

“只剩下魂魄也敢在我面前這樣囂張。”

少卿瞥了眼桑陽無所畏懼的表情,舊愁難平,眉心又添一段新愁,到處添亂,如今要給桑陽覆生,萬一他的魂魄有個什麽閃失,事情就麻煩起來,急忙將桑陽護到身後,對著白清顧怒言道:“鬧夠了沒有…再怎麽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…你今日若是犯渾……”

白清顧走進院子看到他們倆人相偎相依在一起的時候,心中就氣惱的不知該如何宣洩,現在又看到少卿如此袒護桑陽,相互對視時,桑陽眼眸中情濃意深,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兩個分明就是兩情相悅,反倒是他變成了拆散他們的惡人。

擡起手掌猛地拍在自己胸口,以痛止痛,仿佛心口處少了什麽,生生被撕裂開來,望向少卿時,竟露出一絲微笑,翩雅絕塵,足有傾倒萬物之勢,柔聲道:“不用你說,我走,你們兩個雙宿雙飛,日後我見到你魔神吳少卿,自動遠離你三丈遠…不需要你在這樣……”

少卿有些詫異地睜大眼,從未見過這樣的清顧,就連白荷歌都從未這樣過,想要伸手拉住他問個究竟,可終究是沒有跨出那一步,只是靜靜的望著他蕭索背影的離去,春意暖,情尚濃,今日思君昨日容,花殘情在楓飛紅,這樣也好,也好……清顧走後,少卿沒再理會桑陽,自顧自的躺在塌上睡了起來,夢中她又看到清顧臨走前的笑,那麽絢爛又那麽悲傷,像極荷歌和以前清顧,每次看到他這樣的神情,心中總是放不下,惴惴然的擔憂他。

桑陽從旁坐下來,發覺她在夢中定是在思慮今日的事,渾身繃得緊緊的不得放松,像只提防卻又軟弱的刺猬,仿佛一碰觸就會被驚醒,將錦被蓋在她的身上,伸手捋了捋她皓白色的長發,這是他賦予得,紫色瑰眸中滿是憐愛,輕聲道:“少卿,你何時會為你自己多考慮一下?心眼太過實在了,這樣不好。”

說完他站起身望著窗外的梨花樹,皎白的花朵和圓月的柔光相呼應,一切顯得那麽寧靜,今日對白清顧的挑釁,分明是他一手造成的結果,為的就是讓少卿厭惡那死狐貍。可誰想到這清顧竟然沒有惱怒的出手傷人,反倒是給了自己一掌,讓少卿平添了思慮。

第二日清晨,銀月從南海回來以後,面色沈重的將手中的鮫綃遞給少卿,順便看了眼已經是魂魄的東華桑陽,到底是欠了桑陽的情,終歸是要還清。

少卿也就沒有再拖拉,颯然的將鮫綃蒙在雙目上,佇立在泛著紅色魔光的楓樹下,嚴肅的囑咐道:“桑陽你將魂魄融入這魔樹之中,何時真身修覆完畢,何時再出來,若是你中途發生意外,前面的努力就會前功盡棄,不要被外界擾了心神。”

桑陽其實從未見過少卿的覆生術,單是聽聞她說過研究出了這種的法術,現在見少卿掐絕祭出了弒神薔薇刀,急忙問道:“少卿,你拿出這個做什麽?”

少卿將利刃對準自己的心口處,淡然道:“桑陽,若是隨便一掐訣就能將讓人覆生,造出真身,豈不是人人都能不死不滅?”

在一旁的銀月仿佛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,默默的轉過身,不忍再看接下來的情景,低頭悄聲的說道:“師尊,待會記得喚我,我一直在你身邊守著。”

桑陽頓時明白了這法術其中的奧義,快步向前想要阻止,不想被少卿撐開的幽冥結界反彈數丈之遠。

她沒有理會桑陽在結界外的吼叫,直接將利刃刺入心臟,頓時痛的直抽了一口氣,快速的將玉碗接在刀把和刀刃的接口處,承接著一滴一滴直流下的鮮血,面色蒼白如紙的跌坐在地上,擡頭對著桑陽安撫的笑道:“我身上可是背負著我們兩個人的上古修為,這點小傷痛不過是一時的問題,你快些進入楓樹,免得我白白挨這一刀。”

銀月聽到背後的聲響之後,急忙轉過身,蹲坐在地上與少卿平視,拉著她冰冷的手,捧著玉碗,濃眉微蹙,不著痕跡地偏過臉,不去看她臉上的頹敗,悶聲道:“若不是只有你的心頭血能滋養這老楓樹,我就替你受了這罪過,接下來的十二天,每天都要讓你這樣難受,誰能看得下去?”

肌膚被劃破,翻露血肉,透過猙獰而醜陋,仿佛能看到她的心在咚咚咚虛弱的跳動,少卿終是承受不住這樣的痛,無法抑制的悶哼一聲,小小的結界中,美如寒玉雕琢的臉龐和難以想象的血腥畫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,令人無法忘懷,她分散註意力的扯出一抹難看的笑,對著銀月有氣無力的開玩笑道:“以後你當了魔神,自然可以滋養著魔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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